三块客
2018-08-08 10: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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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块客》散文

经常遇到这样的顾客,一进店,开门见山:“有某某烟吗?”如果老板应道“没有……别的烟要吗?”顾客皱着眉很为难地回道:“抽不惯!”然后像老板一样抱歉似地笑笑,走了;还有一类顾客,车也不下,要么摇下车玻璃,连脑袋都懒得探出头来;要么一条腿支地,一条腿搭在坐骑上,高声喊“有某某烟吗”。如果老板像牛马走迎上前去回道"没有!别的行不行”他会听不见似地也不回话溜之。

而这两类顾客大多是买三块钱烟的。老板给他们介绍两块五一盒的,他们说不好抽;介绍五块钱一盒的,他们说和三元钱的烟味一样,何必多花两块钱。因此,我称他们为“三块客”。但丝毫没有戏谑、轻蔑或嘲讽的意味。因为他们又分四类:一是腰缠万贯不爱显山露水的,一是生活富足仍保持勤俭节约习惯的;一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一是真地有“站着吃茴香豆”的一一跟着的孩子想要个棒棒糖或者雪糕都要遭到训斥。这一类在四类烟族中占有数量上的绝对优势。

这几年又不同于前几年,三块钱的烟越来越稀罕。当他们发出“国家这是不让老百姓吸烟了”的慨叹时,我才哈哈大笑起来。也难怪他们十分感叹,因为经常听他们说“为了买盒三块的烟,都赶了七八家门了”、“我是跑了十里路来买盒烟的,连油钱都搭不起”。“不吸烟也不抽其他烟,味不对,简直是受罪!”

为了得到一盒三块钱的烟,跑那么远的路,赶那么多的门。结果如何,又不可预料!倒是有些人,买不到三块的烟,就自我解嘲:“咱吸烟不讲究,冒烟就行!来盒两块五的!”老板说:“要哪个牌子?”“随便!”生活不也一样吗?

县城有一条街,每天都有干零活的。他们不分男女老壮,一字排开,席地而坐。我有个嗜好,喜欢看风景。就连城里的车辆和路人一一不管是运动的还是静止的,都逃不出我的眼睛一一比日月星辰丶风云雨雪、山川草木、甲鳞羽毛更具灵性和慧气。所以,每当看到干杂活的,都想驻足欣赏,可是又担心他们把我当成东家或者误解我不怀好意,所以只能放慢脚步,装成走路看路的一副神态。

就在这“不经意”的专注间,有一张熟悉的脸映入我的视线。当我们眼光无意又避不开地对接时,彼此交换的眼神告诉我们“你们认识”!倒是他举起工作帽,朝我挥了两下,发出没有声音的笑。啊!老同学!我快走几步,惊喜地迎上前去。男人一见面,先掏两棵烟。无烟不说话,有烟另一面。他掏出一盒烟来,做出抽烟的动作:“嫌孬不,三块的?哎,现在学了不?”我摆着手:“还是那样,没学!”“呵呵!别瞒我了,上了一二十年班,人家让棵烟,都扔了?”他朝我丢个眼色,“哎,看见没,他们抽的两块五的,我这比他们高一个档次?”我岔开话题:“你干这多长时间了?怎么样?”他很自豪道:“十来年了,原来跟人家干民房,现在我自己干,自由!我干活可是有原则的,不是技术活不接!钱少不接!不够满工不接!”“我问句不中听的话,有没有白等一天的时候?”“有啊!但是很少!别管天热天冷,只要接不到活,我们都要等到天黑时才收摊的,因为城里人下班以后才有空啊!”我正要说什么,一个阔太太站到他跟前:“师傅,您会修家电吗?哦,还有通下水道?”我一看他来生意了,赶紧知趣地走开了。隆隆的车行声、急促的知了声混和着伏气蒸腾声淹没了他们的谈价声。当我扭过头再看,阔太太领着那个抽两块五烟的走了。老同学依旧守着手写的招牌,像是悠闲地抽着烟。

当太阳的脸渐渐红起来时,我从原路返回,一下子又见到了老同学一一他的左邻右舍少了许多,所以很容易发现他。他正眼望着什么,默默地抽烟,地上不知有多少烟蒂了,嵌着烟的手指一动不动,燃过的烟灰柱已经很长很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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