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坚守，雪的承诺

——致我挚爱的妻子

题记——

我真心爱着的妻子：

我们从恋爱到结婚直至现在，我从没有拉过你的手，“我爱你”三个字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下。这些年来的坎坎坷坷，就看做风风雨雨对爱情的洗礼吧！不论发生什么，我对你坚贞不移——就像你对我不离不弃！

二十年来，我不知道有多少话要对你说，可只有一件小事如鲠在喉。请原谅我的不善口辞，就以笔代言吧！

正文——

卧室东南角放着一节衣橱，二十年来我从没有放过我的衣物。因为，衣橱里有个伤心的抽屉，抽屉里有一叠沉默的相片，相片里珍藏着一段尘封的记忆，记忆力承载着一个个拂去还来的故事。

故事里飘着雨和雪，那是雨对雪的坚守，雪对雨的承诺。

雨就是你——你的名字叫红雨；雪就是我——我的笔名叫白雪。

还记得二十年前雨雪来临的黄昏吗？你带来一提精致的纸兜。让我猜纸兜里装的什么。我猜了半晌，你把嘴巴噘得老长。你半嗔半笑，让我闭上眼睛。睁开眼时，你已站在春天的海棠树旁，画格子衣裳和花儿散发着芳香；抿嘴一笑，你又坐在夏日的窗下，托着下巴，泉水清纯的眸子又想起了什么？身边的花篮盛满了五彩斑斓的梦。开着炫烂玫瑰的窗帘把玻璃遮挡，生怕长了翅膀的梦儿飞出了窗；豁然眼前一亮，你披上曼丽的婚纱把女人最幸福的时刻定格在半平尺的相框。手中的鲜花却不是我亲自给你送上。陪伴你的却是和你要好的姑娘……

当我看完你的照相，不多不少正好十三张。你说，明天结婚的日子正好巧十三，就让十三张相片记下结婚的日子吧，因为相片是最忠实的偶像。

你把照片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哼着小调反复欣赏。你的眼神闪着期盼的光芒，等待我说“你真漂亮！”这四个字沸腾了半晌，也没有跳出我的心房。

看着你的照片，我心凄凉，因为我没有如你所想——照几张合影纪念相。别人家的婚纱摄影 早已挂在墙上，我曾几次偷偷欣赏。你也知道未来的婆婆刚刚走下病床，不但独立置办嫁妆，还特地跑到济宁为我买了一套西装。

第二天，你走下婚车，款款而来。雪携着雨，雨偎着雪，洋洋洒洒，不远千里，来为我们祝贺。雨滴在我深蓝色的衣上，就像融入大海的胸膛，终于找到了生命的归宿，悄无声响；雪开在你鲜艳的礼服上，就像给梅花点缀嫁装。虽然我们没有婚纱合影，但是天地作证，雨雪有情！从那一刻起，我在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等将来有了条件，一定弥补一个女人心灵的空白，抚平一个男人心灵的创伤。这不是奢侈，也不是虚荣。一个幸福的女人和心爱的人儿在伟大的日子里留张倩影都不能么？但是我没有说出口，因为在当时条件下，我承受不起，你也伤不起，所以我把这粒小小的种子埋在没有营养的心里。

下班回来，常见你对着照片发呆，我只有静静地极力避开；你不在的日子，我会望着照片上的你悄悄地对你说，对不起，我亲爱的人！作为丈夫，竟不能让心爱的妻子享受到她原本无条件的最廉价的幸福……怎么，你哭了？哦！是我的苦涩泪水打湿了你秀丽的脸庞。你抱歉似地笑着对我说，都怨我，不该把照片摆在显眼的地方……

过了一天，所有的照片都不见了。我很纳闷！你说，屋里乱糟糟的，我收拾起来放在了抽屉里。你说起来轻盈得像一片羽毛悠然飘过耳际，晶莹得像一颗露珠能把七色阳光汇集；我听起来却像零乱的雨点砸在土尘上，大雁衔着阴云掠过懒洋洋的太阳，但你我的心比清秋的天空还要明朗。

当布谷鸟背着沉甸甸的太阳，一路欢歌，从南方赶到了北方，我们也收获了爱的希望——女儿呱呱坠地。照百天相那天，我说，咱俩趁这个机会补个婚纱合影吧？你淡然一笑，还是省点儿钱给孩子买点儿玩儿的和吃的吧！

你为了孩子和家庭，放弃了工作。女儿蹒跚学步时，你说，年纪轻轻的，不能吃白食。就学了理发的手艺。女儿三岁时，你在屋里理发，女儿在屋外摊前守着鞋袜，也学大人亮起嗓门喊价砍价。

孩子上学了，我又旧话重提。你说，省点儿钱给孩子买书吧——照片有什么好看的，不像书本中用；再说，孩子大了，看见多难为情；况且上有老下有小的，里里外外一摊子，你还上班，哪能脱身呢……哦，再攒点儿钱盖个房子吧——学校里的公房要拆了——家里的房子就让老人住着吧！

当新房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少点儿什么。你看，电视上，一对七旬老人，身着礼服和婚纱实现了迟到的夙愿！咱岁数不大，也照张婚纱合影吧？你绯红着脸，轻轻点点头。我心花怒放，开始张罗激动人心的吉日良辰。

谁料，我遭际了一场不愿言说的痛。这场痛已经持续了七年。七年里，我经历了多少磨难，你流了多少泪，只有两颗心才数的清啊。我沉默了、凝结了，变成寒冬的雪，挂在萧索的树梢，苍白无力；而你化作了初春的雨，却过早地倾尽了整个春天的力量，几近荒芜的田园重返生机。

2018年的钟声震落了旧年的尘埃。两场春雨洗刷得天幕那样湛蓝、那样辽远。几片冬日的残云迟迟不肯退去，但还是被春风赶到天际，不再担任天空的主角演戏。

我深深吸了一口新春的气息。深埋在心中的那粒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在三月“红雨”的滋养下就要开花。

我鼓起勇气打开了那个尘封的抽屉，拿出相片，认真地对你说，今年是我们结婚二十周年，去拍个婚纱合影吧？

你又看到了久违的你——年轻的你——那一刻时间的流放慢了脚步，树上的鸟儿停止了歌唱，我的呼吸屏住了，我的血液凝滞了，我的神经绷得就像张满了的弓。沉思过后，你眨眨眼睛，把眼光留在地板，平静地说，拍那干啥，都老夫老妻了！然后起身去洗衣服。哗哗的水声淹没了过往车辆的鸣笛。你抬起手臂，在额前拂了几下，不知是拂去垂在眼前的发丝，还是溅在脸上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