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仙人煮酒”（散文）

卧龙山往昔名闻遐迩，是因为上面有神仙居住的地方——庙宇道观。后来神仙无处可居，只得卷了铺盖，别处卜居。四邻八乡再也听不到渺远的钟声，自然不再“闻声赶来”。后来的卧龙山不论远看近看，都没有了龙的样子。来的时候，怀着风雅之趣，走的时候，无非“只是带着一种凡夫俗子的满足离开”，并伴随着“出门旅游真累，以后可不出门了”的怅然。

可是，如果抛却一切有所获取的俗念，只是把卧龙山当做一座山来看，总能找到可人的景点。例如，忘记它的历史，可以从怀旧伤感的泥淖中走出来；别太上心眼前的景色，可以避免时不当意的臆想；着眼于未来，一切都是美好的憧憬。

信步而走，新修的蜿蜒曲折的行道在脚下延展，刚栽的绿树纳故吐新，四时不涸的潭水自有天雨活水补给。我经常到山里走走，对里面的景物烂熟于心。哪天新入住几只鸟儿，我都会热切地跟他们打招呼。

有一处景点格外引人注目，我给他命名“仙人煮酒”。它不是原生态的遗迹，也不是鬼斧神工的匠心，还不是天工开物的创造，而是山工们转行时无意间残留的作业。虽是无心插柳，但是画面栩栩如生。仙人端坐在高高的台上，神情悠闲。背后一只驯服的灵龟，引颈眺望。面前一提酒壶。这个台子孤零零地立着，与西边孤零零的龙头相望。看那深情，像是故友重逢。如果不披上羽衣，凡人是登不上煮酒台去的，再说台下环绕着深深的池水呢！

也就是隔了七八天后，我再去的时候，发现：仙人已乘灵龟去，此地空余煮酒台。灵龟一去难复返，台下碧水空徘徊。

也许是得之者易，失之者易，仙人煮酒无意中来，无意中走，也是情理中的事。

还是有点割舍不下，因为它不同于镇压白娘子的雷峰塔。又转念一想，也无所谓可惜，因为它没有什么出身，连女娲补天多余的补天石都不如，也没有古代哪位文人留下过足迹，它存在无所谓价值，消失也就无所谓损失。他一个人独自饮酒，“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不是太孤独了？给高兴而来的游客们平添愁苦之情，有煞风景之嫌，还是倒掉的好；他一个人独自饮酒，“自”得其乐，让旁观者徒增羡慕嫉妒恨之心，有不谐和之疑，还是倒掉的好。

当我释然地再次投去一瞥，预备和它道别时，蓦地，看到台上覆盖了一层黄土，好像很平整的样子。立刻，我的眼睛一亮，因为土地孕育着希望，不是长出绿色，就是建什么亭子吧？如果建了亭子，但愿它像醉翁亭声名远播；如果什么都不建，虽然称不上景点，但愿它有不算景点的白堤和苏堤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