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的智慧》
2018-08-18 19: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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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看到蝉被人捕了去,我就怀疑它的智慧。

你只为多看一眼花花绿绿的世界,就愚蠢地拿生命作赌注,从土里钻出来;眼睁睁看见同胞被捉去,却还麻木地站在高高的枝头上,卖弄漂亮的歌喉。

人们叫你“蝉”,可你在黄泉下“参”了十几年的“禅”,最终还是经不住黄土外喧嚣的诱惑,迫不及待地用柔弱的躯壳去钻破那包裹着你、保护了你十几年的地壳,只有撞破这两层外壳,你才肯罢休。

其实你就是你一一一只灵物罢了,根本没有名字。“蝉”一一只是灵长的人类对你“参禅”无功的一种戏谑、嘲笑甚至蔑称而已;

人们还叫你“知了”。可是你又“知道明了”多少?明明看得见一双双贪婪的手正伸向你,你还要往外钻出地面。这时的你不会不翼而飞;也许你会幸运地破壳展翅,为什么你的歌声里没有对罹难同胞的半点哀伤?其实你也不叫“知了”,“知了”只是灵长的人类用你的歌声讽刺你的麻木不仁!

可是,今年夏天的一次经历彻底颠覆了我对你的偏见和不屑。

村里有一片菜园。近些年,因为大棚蔬菜的日益丰盛,没谁愿意再去待弄自家一亩三分地;因为外面的世界吸引着大批的人力去建设,没谁有空去侍弄自家一亩三分地。可是荒着又可惜,干脆改种收益快的树种一一不必管它,只等三年两载打工回来,伐树换钱就可以了。

当小树苗拔地而起时,荤荤而立,四围都在它的脚下。旧年菜园的蝴蝶又翻飞起来,各色的小虫子依然有序地作息。虽然一片生机勃勃,却是一幅没有声音的画。

当丫杈又蹿了一大截时,这里增添了新的成员一一蝉。

当树梢欲与天公试比高时,四周一下子起了许多高楼。卓然而立的树林成了高搂围成的天井。一天只见半天日头,空气流到这里几乎要窒息了。

可是,热闹气氛比我小时候还要浓烈。

今年夏天,还没听到蝉的叫声,男女老幼就先知先觉地赶来逮爬叉、捉知了一一捕蝉,这在往年可是小孩子的专利,大人自有大人的事做。如今大人也掺和进来,当然不是返朴归真,手段又很高明,所以抢了孩子们的戏。再说,从前孩子捕蝉三分吃七分戏。而大人捕蝉则是五分牙祭五分营利一一说到底就是十分吃一一除非傻子才会蓄着胡子逗蝉玩。捕到的蝉越来越少,还傻乎乎地议论纷纷:这几年怎么爬叉越来越少了?其时,孩子们是没有这种今昔感觉落差的,因为他们原本就降生在一个少蝉的年代。

然而我依然可怜蝉的愚蠢和生命短暂。

一天雨后,蝉的高亢叫声招来几个捕蝉人。我随他们向小树林走去。当我们走近树林时,激越的乐音忽然降了一个八度,换成了低低的长吟。当我们踏进树林时,"知一一"一声尖利的叫声直刺耳朵,就像急刹车声,合奏的乐音戛然而止。几只鸟儿扑棱棱飞散而去。只留下短暂的沉寂。几个捕蝉人搜寻半天,除了目之所及几只正匆忙爬向高处的爬叉已遥不可及,手头却一无所获。

当我们沮丧地无功而返时,背后又响起了蝉鸣。不知是自鸣得意,还是庆幸躲过一劫,抑或是开庆功会了。

我想,也许这就是蝉的生存哲学了一一彼静我动,彼动我静。动得精彩,静得睿智!蝉的生活乾坤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蝉自由游走在动静之间。

树梢上的纵情放歌,地面上的悄然破土,黄土里的潜心静卧。静卧的由信念支撑,破土的能"破茧为蝶”,放歌的会唱响世界。

每当蝉声响起,树叶舞起绿色的小手,鸟儿来绿荫里安家,小虫子在这里建起村落。一支长鸣曲,呼来清风缕缕;几声短吟哦,迎来雨花朵朵。儿童捉起迷藏“嘻嘻",老人摇着扑扇"呵呵"。

当夏日正如火如荼、大汗淋漓地向前迈进时,有谁注意到那高高地挑在枝头的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无声息地殒落。但是你那娇小而强大的身影早已镶嵌在这方绿色!那无怨无悔的歌声编织了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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